李岩一早醒来,随手挂起素面的床帷帐幔。
缓缓起身,凑到盆架边,漱口净面,从架上捏过一把锋利的柳叶刀片,两指夹住,细细地将面颊上、下颌脖颈处的青须刮净。
再将头发重新束起,披上文官外衣,一丝不苟地将所有折痕荡平。
望着铜镜中的自己,一张毫无特色的中年面孔,眼神平和,微微一笑。
从右手食指上,慢慢褪下一个黑色指环,在手心爱怜地揉捏片刻,又盯着看了一会儿,将之塞入一处墙缝内。
轻轻推开房门,到院中四下走了一圈,见围墙上拉扯着一圈的细丝线,毫无破绽,这才抽出门闩,走出院去。
“经历大人,早啊。”
同僚热情地打着招呼,李岩笑着寒暄:“孙兄弟今年就满了二五八了吧?怎么样,家里给说定没?要不要愚兄托人介绍一个。”
大安军中规定,军官成家娶妻,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,二十二岁,入伍满五年,八品以上,简称二五八规则。
孙姓军官羞赧地笑笑,开口道:“说定了,是老家人,过了八月节就接过来。”
“呦呵,看来这喜份子,愚兄要提前备下了。”
走不了多远,见营门口站着的一位年轻哨兵,李岩问道:“小三子,家里老母亲病好些了吗?”
哨兵神情激动:“谢大人关心,银子已经寄回家中,兄长来信说好多了,多谢大人的救命钱。”
李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:“再用银子尽管开口。”
转身走入辕门,向前军都督府经历司走去。
他的人缘极好,平素又低调,丧妻好几年了,但一直未续弦,反而整天与这些单身军汉厮混在一起。
往来人情总少不了他,银子撒出去毫不吝啬,大家都乐意与他交往。
走入自己的公事房,接过属下递来的几封文书,依照不同部门,分别捡清次序,又坐定饮了一碗茶水,便将文书夹在腋下,走了出去。
李岩有个习惯,都督府内往下传达的文书,他喜欢亲自前往下发,顺便到各处转转,下属知道他这个习惯,就并未过来帮忙。
在军中转了一大圈,半晌已过,手中文书也都分发完毕,又与不少同僚交心谈天,一路笑着,晃晃悠悠来到军灶房院内。
“哎呦,李大人,今日得闲,又过来转转?”一名指挥搬运食材的军厨向李岩打趣到。
“韩胖子,不是我说你,这几日餐食越来越寡淡了,是不是你把肥膘悄悄眯下,都长到自己腰上了。”李岩笑着损道。
韩军厨眼睛一弯,胖脸挤成了苦瓜色,道:“冤枉欸,我的李大人,你看看....”